《彼时春风起，回首可见君》
【cp黑虹】
他们之间需要问的不是过去，而是未来。
【三五】人生有幸关于你
自三年前那事起，虹汐每每从睡眠中醒来都会恍惚许久，就像是等着灵魂回暖，有时候意识飘散在高崖上受呼呼冷风抽刮，有时候意识又会沉入黑暗深幽的海底让他喘不过气来，他总是要花费很多时间清醒，一柱香、一个时辰或者更久，他以前倒是不曾强迫自己清醒，也就那样躺着、眼里空洞地望着房梁，一眨也不眨，但今天却清醒得格外地快。
他侧头端详着目光所及的每一处，明亮焕彩的浅眸有那么一丝的失落。
江湖人向来心思纯净又细腻，可现在，虹汐也不太确定心里这股失落来自于何处。有些事情他不是没有想过，但更多的是不贪，不悲不喜不奢求，深藏孤单，也就不会有伤害。他在想，是什么让他产生了久违的、熟悉的奢望。
“咯吱。”
门开了能过一人的间隙，修长的墨色身影进来后迅速关上门，初春的风依旧寒冷，吹在脸上却让人仿佛闻到了桃花的香芬。
洪流入海，生长在岸边的花，在即将被淹没的时候遇上了晴朗的太阳，也会想要再绽放一次。而虹汐就是那朵冰冻三年的太阳花，此刻终于向他的阳光绽放。他愣着看眼前人，突然生出一个想亲手擦去黑小虎额头薄汗的念头。
“醒了？”
他终归没有动作，只是移开目光起身看向尾随而来的叶长灸，浅浅点头道：“嗯。”
“睡得可好？”
这次黑小虎半响才听到一声比方才更小的回应，他似有疑惑，将拿起勺准备坐在床边喂药的动作停下来，小心翼翼地将药递给了虹汐。
虹汐坦然接过并道一声多谢，一鼓作气将药喝了个干净，好看的眉苦得蹙成了麻绳，黑小虎心中暗笑，脸上也多出份宠溺，轻轻拿过虹汐下意识攢得死死的碗，递上白止传来的密信。
总算来了个虹汐在行的事，他一目十行，很快便了解了现下的情况，喃喃道：“陈朗羽要子母双生蛊做什么？”
“你。”
虹汐疑惑地看着叶长灸，但叶长灸的眼神告诉他事实就是如此：“你且放心，蛊我已经给你解了，只是有件事我想我早就该告诉你。”
虹汐并不觉心安，道：“你是想说故梦的事？其实我早就明白的。”
他早就明白，在他看见白止手臂的刺青和挂着的小鱼铃铛时他就知道，白止身中故梦忘却前程只是幌子，只是他不曾拆穿。
世人并非皆圣贤，逃避总归是一种自我保护，于世无害。而正因为白止有担当，所以才可以逃避过去的同时，承担起未来更多的使命。
“是另一件事，”叶长灸似乎有些为难，叹出口气缓缓道：“往生咒，是白止续的。”
陈朗羽提出续命之法时，白止便主动站了出来，为了白家的亏欠，亦为了当初他偷走那颗九仙丹，他其实已经承担了许多。很多人会做错事，但像白止这样勇于承担的人却是少数，况且在坐的人也从不认为他做错过什么。
虹汐心下一钝，他曾想护着白止让他的心活在阳光下，却不曾想爱别离之苦能让白止坚强中长大，早已成了新一代少侠。
幸好，他没有耽误这个好孩子太多时日。
终归是他自己浪费了太多时日，选择懒于看清身边人，选择无视听到的真相，他揉了揉眉心，道：“什么时候？”
叶长灸不觉得虹汐是在问往生咒，疑惑问：“什么？”
“我什么时候中的蛊？”
原是问子母双生蛊，叶长灸道：“看样子快三年了。”
虹汐看向窗外纷飞的大雪，犹记那个爱吃甜食的少年样子，谓叹着：“快三年了……马上过年了啊……”
三年很长又很短，长到可以改变一个人，短到不够他隐居深山的一个零头。少时他与父亲携长虹隐名埋名数十载，并非是一个不能忍受孤独的人，但三年前他发现与其一个人忍下伤痛，身边有一个人关心自己、照顾自己，时间好像确实会过得更快一些。
无疑他自爆后那个冬天，陈朗羽是最暖的炭火，虹汐每每靠近取暖，心底的寒冷都会被这无微不至的温暖融化，虽然偶尔会被灼伤，但陈朗羽温柔的话总会让他会忘记伤痛，加上子母双生蛊的作用，以至于伴虎多年自己却不能醒悟。
情深不寿，慧极必伤，一恍多年，得不偿失。
虹汐忽地回头看向身边默不作声的黑小虎，他以前始终想知道那个中了阎罗丹的人为什么还会选择活下来，那个少年为什么在绝境中能拥有那么大的力量，而他身为长虹剑主却连活下去的力量都没有，但一切答案裸露的那刻，他好像明白自己牵挂的并不是答案本身，而是那个人。
眼前的这个人。
他能扛过阎罗丹，他也能熬过六剑离去，他们数次擦肩而过，却又在互不相认的情况下成为了彼此心中最大的能量。这股力量不断，他们便始终会相逢，在此刻亦或在未来的每时每刻，成为绝对重叠的两条平行线。
黑小虎见虹汐看着他久不言语，想必他有话要问，便打破了沉默：“你……不问我什么吗？”
虹汐答：“有。”
黑小虎道：“那便问吧。”
虹汐看着他真挚诚恳的眼神，忽地笑了。
“少主，我们去康萌过年可好？”
不是问他怎么还活着，不是问三年前自己在秘宗派做什么，不是问与血刀门有无勾结，不是问长虹传承，也不是问怎么混入安栖阁的，而是问要不要一起过年。
他们之间需要问的不是过去，而是未来。
黑小虎那颗略微紧张的心忽地放松了，他望着虹汐眼里的星星，像一个无措的孩子般有些身形不稳，颤声道：“好。”
虹汐扶着他有些晃动的手臂，却不曾想被黑小虎反手抱了满怀。
对方似有千斤坠的力量将自己紧紧捁在他怀里，他动弹不得有些喘不过气来，却并没有挣扎，只是抓着那墨色的衣衫，揉出一块褶皱来。
黑小虎贪婪地嗅着怀中人散发着草木清芳的发香，在他耳边一字道出久久情深。
“好、好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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